第155章 第 155 章_女将摧山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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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5章 第 155 章

  将军百战,十年方归。

  京城的城墙还是当年的城墙,音容旧貌却已不似当年。

  大军凯旋回京,京城外乃至于京城内的街道两侧,百姓窜动,欢呼声震天,将士们热泪盈眶,裴君的神思却渐渐悠远。

  这一幕,她经历过,顾盼左右,恍然若梦。

  “裴将军”

  “裴将军”

  “裴将军”

  百姓们争相叫着裴君,裴君的眼神平静地游转,其中有许多年轻的女孩儿,看向她的目光炙热仰慕更盛从前,是与上一次她凯旋回京时不一样的光。

  裴君的心有些鼓胀,但神情是漠然的,有些说不出的滋味,让她没法儿像其他将士们一样,激动、自豪、情不自禁

  就是这些人,爱极了她功勋卓著,恨她的时候也仿佛她罪大恶极。

  但世人如何,已不能左右她,裴君收回视线,冷漠地坐在马上,走在大军最前方,目不斜视。

  阿酒这一次也没有坐马车,就骑着马和其他将士们走在军中,始终只看着前方的将军,直到金风玉露楼时,才微微抬头,与云娘对上视线时,方才冰雪消融。

  郝得志亦是抬头看向云娘,只是时过境迁,他已经过不惑之年,对视时陌生至极,恍如隔世,再看向前方时,方才心情安宁。

  前方有头雁,划破长空,领航于众雁之前,心之所向,神之所归。

  皇城前,旸帝秦珣率太子秦蔚及文武百官亲下城墙,迎接裴君和凯旋的众将士们。

  君臣相视,旸帝眼中思绪良多,裴君一甩前摆,跪拜于地,高呼“万岁”。

  旸帝亲自托着她的手腕,扶她起来,几乎是与当年明帝一样的激昂讲话,但不同的是,他没问裴君想要什么,直接赐她丹书铁券,并封他为太子太傅,教导储君。

  以裴君的功绩,除非封爵,否则封无可封,这样的封赐在情理之中,群臣意外的平静。

  裴君也泰然接受,恭敬谢恩。

  随后,太子秦蔚上前,向裴君行礼。

  裴君不能尽受,立即止住太子的拜礼,声音稍缓,只是依旧冷然地说道“殿下轻起,臣不敢当。”

  旸帝朗笑道“裴卿当得。”

  他如此说,却也没有要求太子继续向裴君礼拜,只邀请裴君和众将入宫参加宫宴。

  旸帝为帝威严不逊先帝,年少的太子则是性情温和,他自小耳闻大邺战神裴君之名,却未见其人,颇为好奇,眼神忍不住飘向她。

  裴君当作不知,只和旸帝保持着君臣的距离,作出一副君臣相得的姿态,并不与太子亲近。

  宫中夜宴,帝后亲至,不少诰命夫人也得以出现在宴上。

  裴君依旧是视线中心,许多人都看着她,想要靠近她与她攀谈,但又受到什么无形的屏障阻隔一般不敢靠近。

  十年的时间啊,物是人非,这里许多朝臣早已不是当年口诛笔伐裴君的一批人。

  俞尚书、杨尚书已致仕,那时候针对裴君最严重的崔家主早在明帝驾崩之前便削职,谢涟如今做上了刑部尚书之位,成为了谢家真正的主事人,只是仍然孑然一身。

  曹申、宋乾外任,已离开京中几年,鲁阳成了信国公府世子,稳重的仿佛曾经的荒唐纨绔是一场梦。

  明帝驾崩,旸帝登基之时,大皇子不死心,做了些不计后果的事,信国公府不免受到牵连,但鲁肇的战死成了信国公府的保命符。

  旸帝念及鲁肇的情分,没有迁怒信国公府,这些年也会用鲁阳,可他比起鲁肇确实逊色几分,信国公府这几年已不复当年的煊赫。

  罗康裕如今已入主金吾卫,做了从三品的金吾卫将军,旁人如何裹足不前,和他一起进宫参宴的裴婵却没有顾忌,穿过人群来到裴君身边,热切地看着她,“阿兄”

  多年关外生活,裴君眼角已有皱纹,面上亦有风霜,要比寻常女子苍老粗糙几分,也更坚韧刚强,可她看向妹妹的眼神还是那般温柔,“婵儿,阿兄回来了”

  只一句话,已经三十四岁的裴婵泪便决堤,想抑制住扑进她怀里的冲动,却情难自禁,终于还是抱住了她,依在她怀中,哭泣不止。

  而哭了许久之后,裴婵才在她耳边哽咽地问“阿兄,你不走吗你不是想去江南吗”

  裴君轻抚她的背,柔声道“还早,阿兄还在壮年呢。”

  志已改,壮志未酬,自然不能半途而废。

  裴君微微出神,她很清楚,她只是特例,世间再难出第二个裴君,若只如烟火一般绚烂一刹,她意难平。

  不远处,三郎秦灼元没有跟母亲四公主在一起,而是和崔阜在一处,两人看向裴君的眼神都有些紧张,三郎更是微微攥着拳头,踌躇不前。

  裴君揽着妹妹,抬眼时瞧见他,一顿,冲他们轻轻招手。

  三郎双眸霎时灿若星辰,疾步走向裴君,嗫喏半晌,还是叫了一声“爹爹”。

  崔阜也叫了一声“先生”。

  “嗯。”裴君放开裴婵,微笑着先后拍拍两个少年的肩,“长大了。”

  已经长成青松的三郎垂下头,手背捂着眼睛,泣不成声。

  对待少年人,自然再不能如他幼时那般,裴君只轻轻拍着他的肩,无声的安慰。

  她的前方,谢涟和四公主一左一右隔着人海,都看着他们,并没有在这十年里旧梦重圆。

  当晚,旸帝亦有些微醺,不愿在重臣面前失态平添谈姿,早早便退离宴会,独自回到寝殿。

  不止他,一场夜宴,一个人的回归,勾起许多人心底的旧事,歌舞升平、公事公办之下,许多人都醉了酒。

  旸帝赏赐了裴君一座更大的府邸,但裴君还是和郝得志、阿酒一起回了她们那间小院子,当年她出狱,这小院子便由明帝做主返还,这些年都是裴婵在照料,一尘不染。

  裴婵不愿意与她分开,她的两个孩子也都从家里过来拜见裴君这个“舅舅”。

  裴君送了他们些从关外带回来的土仪,只是孩子们看她的眼神仰慕却也极生疏,想必便是经过些时日亲近起来,也不会再入他们幼时那般无所顾忌的亲近。

  裴君也不强求,关心几句便罢了。

  旸帝给了她一月休沐,有不少人想来拜见裴君,裴君都没有见,只与亲友们度过这难得的相聚时光。

  待到一月后,她重新回到朝堂,依旧是朝中唯一一位女官,她还是武官之首,只是多担了太子太傅一职。

  太子秦蔚原先有好几位先生,文武皆有,都是朝中知名的人物,有的十年前就跟裴君同朝为官,有的是旸帝登基提拔起来的大臣。

  他们之中很多人,以及朝堂上许多大臣,并不乐见裴君任太傅,也不乐见女子为官。

  旸帝登基,进入天熙纪年,四公主和姬朝云两人为了帮助女子立足,很是有些动作,甚至三年前还帮着五公主的长女立了女户,震惊朝野。

  因为她们和裴君的关系,很多人猜测裴君和她们的态度是一样的,或者干脆就是她背地里支持。

 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次裴君再回朝,会向她当年提出改制变法那般大刀阔斧的做什么时,裴君却只是做她分内的事,不插手太子的教导,不与太子亲近,也没提出任何为女子牟利的举措。

  至于近几年大邺涌现一批离经叛道的女子,她们提出的种种世人眼中离经叛道的想法,诸如专门的女子选官制,女子书院,对女德的不同解说

  裴君也都不表态,任何时候发表的任何意见都站在大邺和所有百姓的立场上,并不偏袒任何一方。

  她支持更多的人著书立说,支持百花齐放,支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都是大邺盛世之象。

  一个万朝来贺的大国,理应有包容万象的气量,而她站在这样的高度,同样也要更包容更公正。

  这让很多朝堂官员放下心来,同时那些思想走在前沿的女子们,对裴君身为女子却并不立场鲜明地站在她们这一方,也生出微妙的不满来。

  裴君偶尔会和四公主、姬朝云见面,自然能够从她们口中得到一些信息,而对于这些年轻的娘子们激进的态度,她只是一笑置之,并不与她们计较。

  事实上,任何改革,都不可能一蹴而就,当作为改革者那小众的一方触犯大众的利益时,必然要受到剧烈的弹压。

  而且过于激进带来的弊端,她们尚且年轻,还没办法长远地考虑。

  这是一个长久的,可能要几百年上千年才能实现的追求。

  裴君明确知道自己要走的路,不会受她们左右。

  她要稳稳地以女子之身立在朝堂上,任何想要排斥裴君离开朝堂的人,她必然会回以雷霆之击,以行动告诉世人她的地位不可撼动。

  有她在,这些女子的行为,才不至于被打为异端,只是归为百花齐放中的一朵。

  她站得越久,潜移默化地,大邺就会对女子越宽容,便会有更多传奇女子出现,哪怕后世改朝换代,依旧会有人视她们为榜样,这便足够。

  同时她也衷心的希望,当后世提起大邺,提起这个时代,人们神往于它的强盛,它的开明,它的一切

  所以,江南再晚一些去也无妨,春风总会吹绿江南岸,明月依旧会照亮江南的烟雨楼台。

  那时,她撑一把油纸伞,提着刚打的酒,雨巷中缓缓而行,风也温柔,雨也温柔。

  邺朝名将,裴君,生于天和二年,晋州襄陵人。

  天和十四年,突厥来犯,不出一月连下北境十四州,裴君于一役中见将才,时旸帝仍为皇子,以统帅重用裴君,七年,裴君为将驱逐突厥。

  天和二十九年,突厥再犯,裴君临危受命,再征突厥,三年,灭突厥,又七年,驻守关外,开辟商路。

  征战十数年,战功彪炳,为官三十年,官至从一品镖旗大将军,太子少傅。天熙十五年因病辞官,天熙十九年,病逝于扬州,帝恸之,追封太尉,谥号“忠武”,享年五十岁。邺书裴君传

  后世多有人以诗文颂之,其中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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